卿穗最後一次見到江田,是六年前。
那是在大三的一個寒假,她在一家咖啡廳排隊等結賬。無聊地四處張望,目光掃過玻璃門那一刻,她的心狂跳起來。
目光所到之處,是那張刻在她腦海深處的臉。
那天,江田只是恰巧從那家店門前經過,無意識地往裏掃了一眼,根本就沒注意到那扇玻璃門後站著他的高中同學,一個暗戀他許久的女生。
江田的身影很快就要從眼前消失,卿穗沒有多想,直接沖到門口。
老板娘看到這情況,大叫起來:“你還沒結賬呢!”
卿穗完全不理會老板娘的叫聲,她站在店門口的大街上,定定地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越走越遠。
這時。一切都安靜下來了,她清楚地聽見心髒怦怦跳動的聲音。
她一直懊惱那天沒有好好打扮一番。素顏朝天,隨隨便便綁的馬尾,寬大的羽絨服,還有腳上那雙款式老土的靴子,她害怕,讓她沒有勇氣去去叫“江田”一聲。
這邊,追出的老板娘和店員一邊一個拉住她的胳膊將她拖住,老板娘毫不留情面地呵斥她:“你是怎麼回事?”
回過神的卿穗連連道歉,忙排隊付款。
她站在排隊買單的隊伍裏,眼前一個勁地重播著的江田扭頭、向前、離開的畫面。仿佛慢鏡頭一般,最後定格在他遠去的背影上。
在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,只要一想起那個畫面,麥菁就覺得心都要碎了。
暗戀,小心翼翼,是件讓人傷心的事。
回憶的畫面轉到青春羞澀時代。
高中時,卿穗坐在江田的後排,不知不覺就喜歡上他。
感情是種很奇妙的事。
她自己也說不清從何時起開始喜歡他,為什麼喜歡他。他樣子長得很好看?成績非常優秀?還是很陽光?
02
那年夏天,江田總喜歡穿藍襯衫,只是很正常的顏色和普通款式,但是在他的身上卻穿的與眾不同。
卿穗的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。18 歲的姑娘應該是最漂亮、好看的時候,但卿穗胖胖的,臉上有痘,成績也不咋樣。
擦肩而過時,有時江田開玩笑叫她胖妞,她刻意表面裝作不在意,其實一回頭,心裏難過得要死,難過之中其實並不討厭他。
自卑的她從沒想過表白,只要能每天見到江田,靜靜地看著他,這就足夠了。
高考結束填報志願那天,卿穗來回思量著該報哪個學校,一抬頭卻看見已經交了志願表的江田正和班主任聊得起勁。
有一瞬間,
她忽然意識到以後再不能每天見到這個人了。
於是,她做了想象不到的決定。
江田報的那個學校,以她的分數,無論如何也考不上。這樣一想,頓時難受的想哭。
卿穗交志願表時,班主任有些意外,遲疑了一下說:“以你的分數,還是報個本省的大學比較保險吧,報外省的大學有點困難。”
卿穗低頭不語,咬著嘴唇固執地不肯改志願。
她報了個跟江田同城的外省大學,不為了什麼,只是想離他近一點。
3
現實總歸只是現實。
那一年,卿穗毫無懸念地落榜了,於是選擇複讀。
原來的班主任跟說過她很多次,如果報個本省的大學,本來是能上的。
少了田江的校園空曠得要命,每次經過球場麥菁都不敢抬頭。她再也不能看到熟悉的那個人,她怕一抬頭就傷心。
那一年她寫過很多信,每封都很厚。沒稱呼也沒署名,裝在空白的信封裏。
如果一定要在信封上寫名字的話,都應該是田江。
其實她知道江田大學的地址,甚至他宿舍的電話號碼都知道,但喜歡一個人是很慫的,她從來都不敢去聯系他。
只有那一次,她決定要要寄一封信給他,但在要投進郵筒的那一刻她又失了勇氣,立馬跑回了家。
她把那封信拿回來,收在一個鐵盒子裏。而在此之前,她給關系尚可的男生女生每人都寄了一封信,裝作跟老同學敘舊的樣子。
前面都做了很多,但是最想寄的那封還是沒有寄出去。
19 歲生日那天,麥菁沿著學校前面那條街一直走,那時街上還有很多電話亭。
每經過一個電話亭她就把卡插進去,拔下田江宿舍的電話號碼,但手指總是停在最後一個數字鍵上再也按不下去。
最後一次,她終於按下那個鍵,那頭很快有人接起,問找哪位。
是田江的聲音,麥菁卻一句話也說不出,只得慌亂地掛斷。
初夏的陽光燦爛,她慢慢蹲下去,無聲地流下淚來。
也就是從那時起,卿穗學會了默默地在心裏跟江田說,其他的,就不敢多想了。
04
卿穗複讀一年,最後還是考上了本省的一所大學。她在心裏對田江說,對不起,我沒考上你所在城市的大學。
經歷過兩次高考的變得很瘦,青春痘消失,人變得漂亮許多了。
慢慢地,有人約她出來,但她一點都不喜歡他們。
聽說田江已經有了女朋友,她想,那一定是個漂亮的女孩。
卿穗再也沒有胖過,每年過生日,她都會拍幾張照片掛到qq 空間裏。
很多老同學都留言說她越來越瘦,也更漂亮了。但她從沒發現田江的留言,她有點傷心。
一晃到了大三,她依舊無男友,但她開始慢慢調整心態,告訴自己不要再想那個人。
半年下來,她覺得自己調整得還不錯,難道不是嗎?
她有他的手機號,卻從未發過一個短信給他。她的qq 上有他,但看到他亮著的頭像從未主動搭話。她想他的次數也越來越少……
但在那個寒假,在老家小城的那家精品店前再次看到他時,她知道自己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,一切都是自欺欺人。
可那又能怎麼樣呢?
05
25歲之後,卿穗開始相親,認識各種不同的男人。
她的運氣還不錯,某次竟遇到一個看得順眼的男人。
有個叫姜成的男人,和她在同一座城市奮鬥,也是一樣回家過年被逼著去相親的。但是看到卿穗的那刻,頓時興致來了。
一起吃飯,一起去遊樂園玩耍,走之前交換手機號。據卿穗觀察,姜成是所有相親對象得分最高的那位。
很快,他們又約了第二頓飯。
卿穗聽到介紹人跟老媽說,姜成為了她,提前一周結束假期。就這樣,他們開始交往了,想不到相處的還不錯。
卿穗有點好奇:“你以前交過女朋友嗎?
姜成搖頭,麥菁不信,27歲的男人怎可能沒談過戀愛!
姜成說:“大學時班上女生太少,上班後公司裏也大多是男的,工作又忙,去哪裏找女朋友?”
“那你有喜歡過誰嗎?”麥菁不依不饒。
姜成想了想說:“只是一個高中女同學。”
“卿穗你呢,你的初戀是我嗎?”姜成也這樣問麥菁。
卿穗說是,但頗有點心虛。其實在內心裏,她一直認定田江才是她的初戀,現在也快結婚了,就這樣子忽悠下算了。
很多次她問自己,這一生的愛情就只能這樣了嗎?也許是的,她在心裏歎息。
06
29歲生日,卿菁在心裏默默地對江田說,姜成向我求婚了,也許我真的要嫁人了。
她特意去拍了一組照片,然後把照片放到qq 空間裏,老同學們紛紛大贊她現在太漂亮了。
眾多足跡中,卿穗菁終於發現了江田的身影,讓她有點驚喜。
他也留言誇她變漂亮了,麥菁把那條留言反複看了很多遍,又悲又喜。
長久以來,她心裏一直住著一個有些自卑的18 歲女孩。如今,她終於等到了她最渴望的那一聲肯定,她心裏面有點驚喜。
她甚至想,如果她當年也這麼漂亮,人生的軌跡會不會不同呢?愛情遇到的人也會不會不同呢?
田江在麥菁qq 上的留言多起來,不久後他們甚至開始互發短信,麥菁也是由此知道了田江將要結婚的消息。
得到這個消息的那個下午,麥菁把自己關在房間裏,她把這些年來寫給田江的那些沒有寄出的信全部翻出來讀了一遍。
那些溫潤娟秀的字體間流淌著一顆充滿甜蜜的少女心。她曾經把這顆心捧在手心裏,想獻卻一直不敢獻出去。
卿穗菁找來打火機,將所有的信點著,回憶就沒了。
07
江田婚禮上。
新娘是江田的青梅竹馬,不是很漂亮,根本不及麥菁。
只不過他們很相愛
卿穗看著他們交換戒指,看著他們在台上擁吻,看著他們向賓客一一敬酒。
她看著他們之間的一切,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麼。
還是那個假設,如果她當年也這麼漂亮,人生的軌跡會不會不同,愛情中遇到的會不會不同。
但這樣的假設在此時此刻顯得毫無意義,自己想想就好了。
不用計較那麼多了,畢竟那個人曾經讓她那麼快樂。
人生是不斷啟程的過程,走完這一程,會有新的下一程。每一程,都會遇到新的人、新的事,有新的快樂和悲傷。
宴席散盡,賓客離場,卿穗握緊了姜成的手。
一晃眼,十年過去。日子平淡如水,卻也細膩溫暖。
有一次,卿穗在街上遠遠看到田江和他的妻子,他們手拉手,很愛很愛。
在那樣的景象中,她終於明白。
青春,走遠了。
小編話語:明天國慶啦,記得好好休息,多出去走走。小編呢,明天雖然放假,但是依舊會為你們推送內容,希望你們都好~
劉一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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